夏裴夙带明鹪走出积秀居,对乖乖站在外面等候魔王圣旨的薛辟和丫鬟们冷“哼”一声,懒得搭理他们,拽着老婆就往内院走,一路数落她。
“你胆子也太大了,明知她是刺客,还敢和她玩。你知不知道她功夫很好,那天我手臂上的伤就是她捅出来的,要是她想逃,抓你要挟我呢?或是因受刑心存怨恨,凶性大发,直接发火打死你,你让我怎么办?明日不许再去了,她要看鸟,你让丫鬟拿去给她。是我不好,昨晚忘了交代你这事。”
道理明鹪明白,但她自小受尽万千宠爱,目光所及之处,无非琼楼玉宇,花晨月夕,没见识过人间险恶,遇上年龄相仿的女孩儿,很难把六六当成一个凶残杀手。
“……可她看上去不像坏人。”
“坏人会写在脸上吗?”
是的,坏人从脸上是看不出来的,锦屏温温婉婉,却会给表哥下药。
明鹪想到这件事就难过,哥哥一直都在保护她,为了她,还得硬收一个不喜欢的女子,但她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锦屏已经失身于他,还能怎样呢?
小娇妻的忧郁没有逃过夏裴夙的眼睛,他叹了口气,停下脚步,在夕阳下波光粼粼的池塘边,沙沙作响的悬铃木下,又一次向她妥协。
“六儿虽已招供,但她知道的太少了,从她这条线是抓不到幕后主使的。皇上把她藏进夏府,是为迷惑戏弄对方,逗他们自乱阵脚,因她未被处斩,又不在牢中,突然消失,对方便会起疑心,花精神寻找她的下落。她并非自由身,不能放她离开,也不能让她死,不论如何处置她,都必须进宫请旨,非我独断所能为。
我也赞同你,她性子单纯,应当不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你要是想和她玩,也不是不行,但防人之心不可无,她有锁链铐着,你尽量不要靠她太近,鉴貌辨色,万事小心。”
“嗯,我记住了。”小明鹪乖乖点头答应。
“锦屏那件事……”
夏裴夙不忍见她忧心,想告诉她,比起锦屏,他其实更相信薛辟的人品,会尽力查清楚其中疑点。
但万一他的推测是错的,事实就是薛辟忽起色心,或是为了帮妹妹除掉这个碍事的丫鬟,故意奸污了锦屏呢?他不能为了安慰她,就给妻子一个不切实的希望,让她难受两次。
“清者自清,鹪鹪不要过于烦恼。”
明鹪几乎就要把哥哥被下药的事脱口而出,但是……没有凭据,真的能够清者自清吗?夏魔王在自己家,被传了这么多谣言,除了她,还有谁信他的清白?他根本无力自证。
“你不用……不用去看看她吗?”明鹪犹犹豫豫地说,“要不要问问她怎么说?”
“哪有男主人钻丫鬟屋子的,等她精神好些,叫来书房问就是了。”
夏裴夙语气略显不耐,想了想又说:“那我现在去问她,你与我同去,躲在窗外听着,顺便望风,有人靠近就赶走,别让她们进来打断我。”
“……被人看到的话,我不就成了一个偷听壁脚的小人了吗?”
“在夏府过日子,就别太在乎名声了,保不住的。”
坏人显然是存心的,一脸幸灾乐祸,牵着明鹪一起来到锦屏屋外,不着急进去,先开起了条件。
他低头贴着宝贝老婆的耳朵,气声低语:“我去问她,问完了一起洗澡。”
明鹪撇撇嘴,翻了个白眼,不出声。
“你不答应洗澡,我就不去问了,你自己去问。洗不洗?”
混蛋!明鹪咬牙切齿,恨恨地点了下头。
某人志得意满,拍拍老婆嫩屁股,走上前去轻轻叩门,招呼一声后,推门而入。
为了和美人儿一块儿洗澡,生平第一次钻丫鬟屋子。
锦屏合衣躺在床上,直愣愣地瞪着帐顶,容色憔悴黯淡,娇唇苍白,双目红肿,两鬓碎发被干掉的泪痕黏在皮肤上。
夏裴夙自己动手,搬了把椅子坐到床边,柔声询问:“屏儿,你好些了吗?”
她转过头来望着他,看到他脸上的关切与温柔,一时恍惚,仿佛时光回到十几年前,她中暑晕倒,醒来第一眼就看到他,坐在软塌边,关切询问。
“屏儿,你好些了吗?”
呆滞的双瞳逐渐恢复神采,锦屏微微张了张嘴,忽然双手掩面,失声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