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然目光暗淡地望着裴谦之离去的身影,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昏沉之间,已入夜。
裴谦之坐于榻上,望着地上蜷缩的人,冷冷一笑,深邃的目光愈渐暗沉。
当初边疆战乱,赤远候临危受命,不顾当时已近临产的夫人征战北疆,首战告捷后,侯府传来喜讯——赤远候夫人诞下一子。
此后,赤远候一战成神。
只是当时内乱,帝王疑心过重,赤远军抱着宁死不降的决心杀到最后,片甲未留。
先帝念及功劳,将尚在襁褓中世子封为平定候。
陆昭然从他入门便警醒,静待他下一步的动作。
夜色愈发深浓,月光洒在地上,陆昭然心底冉起难言的伤感。
她曾以女装示人,被母亲训斥,三天未给饭菜。
“你生来就是你爹的骄傲,是侯府的骄傲,你是带着使命来到这世间,若觉得委屈,那便是你投错了人家,怨不得别人,只能怨你自己。”
母亲一生极其严苛,从未对她苟笑过。
习武练剑,读书习字。
想到这,陆昭然的眼底蓄着泪,想哭。
为何她生来便要有这命数。
夜色浓灼, 裴谦之卧榻难眠,灵敏地听到了啜泣声,眉心皱得愈深。
“疼?”深夜中,他的声音显得十分突兀。
他适才以夫人身体不适为由,问了大夫,大夫说女子月事多有疼痛,生子后便会有所改善。
裴谦之听完,眉头锁紧,生子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他的声音极轻,陆昭然嘴唇蠕动:“无妨。”
空气似乎停滞流动,陆昭然复了声:“谢谢。”
这么多年,还未有人关心过她,就连母亲也不会管她是否月事,一定要她在日日早起训练。
裴谦之身形一震,往日言语刁钻的侯三番四次地同他说谢谢,倒是不像她的性子。
掀被而入,陆昭然惊呼了声,他压住她的手臂,拥住她,在她耳边低低地说出:“褥子都给你了,本官冻得睡不着。”
那也不必把她抱得这么紧吧。
他的手揉着她的腹部,未再开口。
小腹部的疼痛感不在,鼻尖龙涎香浓郁,倦倦而眠。
醒来时,身旁已无余温,睁眼,是纱帐。
她是什么时候被他抱到床上的,且她并不知。
云溪端了碗药进屋,烫的她抓耳挠腮:“昭然,快起来喝了这碗药。”
陆昭然皱了皱鼻子,听着云溪说药方是昨晚郎中给的,相爷说他家夫人抱恙,浅说几句,郎中便明白了。
陆昭然脸色煞白,他这样一说,底下的人不就都知道了吗
云溪嘟着嘴继续说:“花青那个铁人还以为相爷给我求得药,扔给我的时候,眼睛都翻到天上了,都说相爷断袖之癖,我瞧着他身边的奴才是肖想他家主子的。”
门吱呀一声打开。
陆昭然秀眉颦了下,开口:“你去准备些干粮,准备上路。”
云溪瞥了眼冷岑岑的裴谦之,也不知道他听没听到,对上花青高傲的眼神,她扬了扬眉。
狗仗人势的狗东西!
裴谦之睨了眼桌上的汤药,语气些冷:“药趁热喝。”
陆昭然自幼比其他男子生的小巧,母亲整日逼着她喝那些苦浓的药草,她对药汤分外抗拒,宁死也不愿饮药。
“谢相爷好意。”话音刚落,就见他端着药碗踱步而至,贝齿轻咬,声音柔软,“放那吧,我自己喝。”
裴谦之怎会不知她这招缓兵之计,适才抓药时,她那小婢女就说——
我们家侯爷最怕的就是喝药了,估摸着是白忙活一场。
裴谦之望向她眸光深邃,凝着她有了血色的红唇,眸子微微眯起,想起昨夜她沉睡后无意识钻进怀中的样子,颇有女子的娇憨。
“是么?”他若有所思地沉吟了瞬,端起药碗,饮了口,虎口扣住她的下巴,迫使她张口,舌尖撬开她的贝齿,将汤药喥入她的口中。
陆昭然瞪大了眼睛,凝着眼前骤然放大的脸,心有些乱。
他为何要这样。
他的手骤然松开她,在她略滞怔愣瞬,将剩余的汤药灌入她的口中。
裴谦之也不清楚他是在喂药,还是在吻她,
舌尖缠住她的,绕得身下发疼,她的低吟声让他沉醉的意识恢复,她听见他在耳边,低低的嗓音:“侯爷原是喜欢这样喝药。”
她缓缓睁开眸子,面色发烫,明明是他要这样的。
他起身站于榻前,凝着她,眸底深色,甫开口:“侯爷若是整日病恹恹的,本官也是无趣。”
陆昭然掀被而起,起身与他对视,不及他的器宇轩昂,倒也身姿挺拔。
“相爷倒是好雅兴。”
唇瓣上还残留着他的气息,奇怪的是,她并不讨厌。
甚至方才险些就攀手抱住他了,她恼自己没有定力,也恼自己命数如此。
他眼神灼灼地盯着她水润的唇,唇边勾起冷冽的笑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