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拖着有些虚软的身体,套上床头那似乎有人刻意放置着的衣物。也许抑制汤药起作用的关係,吴邪嗅了嗅衣服,并没有嗅到任何属于alpha或那人的味道。昨晚他发情时的记忆变得很片段,但他依稀记得:在喝下抑制汤药前,他似乎再也受不了那好闻的alpha香气,恬不知耻地向对方求欢了噢!这该死的身体,该死的本能吴邪摀着脸,懊恼地想。方才军医送来的汤药放在桌上,吴邪下了炕,缓步走向桌旁坐下,啜起那些药汁。这药汁安不安全什么的,的确在他心头一闪而过,但他又想:如果就这样被毒死,好像也满乾脆的。横竖他一个亡了国的皇子,隻身在这世上,也不知还能到哪去?只是不知道小花是否还安好?吴邪在心中叹了一口气。如今能叫他记掛的,也就只剩下小花了。他的思绪正漫游着,便有人揭开营帐走了进来,吴邪漫不经心地一瞥,然后瞬间石化—令人印象深刻的透亮黑眼,正一瞬不瞬地瞅着他。张起灵一身藏青色的劲装,袖口与领口都滚着一圈雪白的兔毛,非常衬托他眼眸的顏色,和那种出尘的气质。吴邪口中含着最后一滴药汁,手里还捧着药碗,脑子转了好几圈,还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男人。要说是敌人嘛…其实他根本就没有到达东璃国,甚至,昨夜,还拯救他免于被一堆alpha轮姦的命运但,毕竟,西泠灭了东璃是不争的事实,自己沦为阶下囚也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他与他,到底算什么呢?不管算什么,对方站着,而自己坐着,总是失礼。吴邪默默嚥下最后一口药汁,放下碗,缓慢地站起身,尽量不着声色地往后退了几步,拉开彼此的距离。虽说他已喝了抑制汤药,但昨晚的遭遇还是让他下意识地想跟alpha保持距离。相对无言,沉默了许久—「你」「你」结果竟是同时开口。吴邪咳了咳,难掩尷尬地道:「你先说。」张起灵也没兴致跟他搞礼尚往来那一套:「你叫什么名字?」他问。嗓音淡淡的,却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吴邪一愣。在他原先的预料中,对方可能会宣告他接下来的命运:处死或什么其他却没想过,是这么家常的问题。「吴邪。」他诚实地答了。
当然他在回答前,不是没有犹豫过,但转念一想:就算东璃国人,也几乎没有人知晓皇子的真名,顶多晓得他的称号『神之子』而已,索性就坦率地回答了。张起灵的表情几乎没有变化,只是重复:「吴?」东璃的皇姓?吴邪同样神色平然地续道:「巫山云雨的巫。」语毕他便懊恼地直想咬掉自己的舌头—什么成语不好举偏偏举这个!张起灵似也想到昨夜的混乱,神色间飘过了抹奇异,随即又隐去。「巫邪,你有什么擅长的吗?」他问。这里毕竟是军队,何况他们困在雪原上好几日了,一直没顺利找着来时的道路,军粮只会越来越少。身为主将,他有非常现实的考量:不养没有用处的人。但是透亮的黑眸不着痕跡地上下打量眼前男子因为发烧微微泛红的脸颊、单薄的身子、纤细的四肢问完之后连他自己都不抱什么希望。听说他是大户人家的僕役?!这种身子能作多少粗活?扛得起多少重物?他非常怀疑。吴邪被他一问,也当真凝神思考了起来。擅长的啊…他知道对方问的是能在军队里帮上忙的部分,可是这么一想,好像还真的「呃如果是帮忙餵马匹的话,我也许」思来想去也就这个了。他从小就与动物十分亲近,应该可以很好上手吧。张起灵突然发现了一个盲点—以昨夜对方惹出的风波看来,只要他走出这营帐,不管到哪里,他都会是军队里alpha们眼中的肥羊。就算他已经喝了抑制汤药,士兵们这么久没碰女人,见了oga就像见血的鯊鱼一样。也就是说:只要离开这营帐,他除了张开腿当军妓,其他什么也作不成。算他白问了。他叹了一口气,道:「算了,你就侍候我吧。」侍…?!!吴邪微微瞪大了眼,不自觉地又退后了一步,直到脚后跟抵住了炕。「我、我不…」是不是昨晚他的举动让对方误会了,他一点也没有出卖自己身体的打算,那都是因为发情期的关张起灵因为他的拒绝而微微挑起眉。「磨墨穿衣总会吧?没有我的允许,你别出这营帐。」其实行军时他向来没有让人服侍的习惯,没想到现下倒是为了一个敌国的oga破例了。话说回来,他几时那么心软了?军妓就军妓吧,一直在这雪原上打转,弟兄们也冻得一肚子鸟气,他为什么不想让他黑眸再度观察着对方昨晚那逼人的金眸已不復见,张狂的气势也褪去,栗色眼眸透着睿智,整个人沉静而优雅如果不是因为脸孔相同,他会以为昨夜跟今天,是截然不同的两人。他越是观察对方,心中的疑惑便越来越深吴邪并没有察觉张起灵不动声色的打量,他正从原先的紧绷转为大大松了一口气,也暗暗着恼自己太在意昨晚的事,把所有事都想到那份儿上去了。他点点头,回道:「我会。」这个点头,就此确立了他们两人的新关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