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低垂了眉眼的模样纤弱又坚强,谢颖想起了两个月前张医生在帮她处理擦伤,明明已经疼得发抖了,还是咬紧了下唇,不肯发出一点儿声音。两处画面重迭,小腿血红的擦伤和脸颊清晰浮现的巴掌印交迭,胸腔没由来地发闷着,谢颖无声地叹了口气。“又见面了,每次见你都受了伤。”谢颖语气中萦绕的淡淡担忧、挂念让张宝瑜红了眼眶,她攥紧了裙摆,嘴唇抿得更紧了,苍白的眼色漫出去,眨着眼,倔强而坚持地不让眼泪从酸胀的眼眶里流出来。“她们经常欺负你吗?”欺负这个词就给这场事件定了性,谢颖是站在自己这边的!她甚至都没有问起因是什么!这种无条件的信任简直让张宝瑜激动得不知怎么是好。“也没有经常,不过每次都是她们先开始动手的,但是我没让她们欺负,我也都打回去了!我还差点把其中一个人的耳朵咬下来过!”讲到这里,张宝瑜有些骄傲的小得意,以一敌多,不怯懦地迎战,这当然值得一提,她说完后还刻意咧出洁白整齐的牙齿,像是剑客在炫耀自己锋利的寒剑。昏暗遮挡了她泛红的眼眶,少女目光闪烁,神情灵动又明媚。女孩子心思简单,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成年人要思虑的就更多了,谢颖捻了捻指腹,先夸了句,“好勇敢。”然后问道,“她们这样欺负你多久了?”“半年吧,转过来一个女生,看我不顺眼,所以就开始带了几个人一起排挤、欺负我了。”脑海中浮起那个讨厌鬼的形象,张宝瑜皱了皱鼻子,厌恶地撇了撇唇角。“老师没有处理吗?”“她让我不要招惹她们。”“对于施暴者呢?”“口头上说两句而已,说完后,她们更变本加厉地找我麻烦,所以我都不想老师知道。”说起这些张宝瑜就生气,班主任对于这种事情只知道和稀泥,受害者有罪论对于他们来说是经久不衰的定律,你不招惹别人,别人怎么会欺负你?她怎么不去欺负别人?一定是你有问题,才会被别人欺负,苍蝇不叮无缝的鸡蛋。“这样啊。”谢颖的语气依旧平静,面上的神情也没有什么变化,但唇角已经平平地抿出去,这是她不满时一贯的小动作。“跟我一起回去,让上次那个张医生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好吗?”她今天开了一天的会议,这会儿说话时的声音有些沙哑,在安静的车厢里轻轻荡开,十分有质感。
酥酥哑哑的声音让张宝瑜不禁脸热,幸好天已经完全黑沉了下去,她可以躲在黑暗中肆意窥探谢颖。“那,那真的麻烦您了,上次也是。”“谢谢阿姨。”双手交扣,张宝瑜由衷地感谢道。幸福来得太突然,她先前还以为谢颖只是捎她一程,没想到却是要带她回家,一想到又可以和谢颖独处,那种紧张又期待的感觉让她很是雀跃,眉梢弯弯。看着她笑,谢颖的心情也跟着阴转晴,弥漫在她眉眼间的阴霾也渐渐散去了。昏黄的路灯挡不住女孩脸上的生机,张宝瑜像一枚石子,投进了她死寂沉沉的生命,搅乱了她的心湖。谢颖揉了揉女孩茸茸的发顶,“不用谢我。”打电话联系了张医生,等她们回到御湖,刚好碰上张医生开车过来。处理了伤口,谢颖又一次留张宝瑜吃饭。张宝瑜吃饭的时候习惯将饭储存在两颊,然后像花栗鼠一般两颊鼓着,不停地咀嚼着,看她吃饭吃得这么香的模样,让人不禁怀疑这饭真的有这么好吃吗?精神损耗了一整天,谢颖反而没有什么胃口吃饭,正慢条斯理地喝着汤,她看着张宝瑜吃饭的模样,也舀了一勺饱满晶莹的米饭往嘴里送。细细咀嚼后发现今晚的米饭好像确实要比往常好吃些,格外香,而且散发着微微的清甜。“阿姨,你家饭真好吃。”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吞咽下后,张宝瑜才开口讲话,避免了食物含在嘴里,说话含含糊糊的情况。“你平时吃什么。”谢颖想起了张宝瑜说她妈妈早逝,父亲常出差,她舀米饭的手顿住了,不动了。“中午吃学校食堂,晚餐去外面吃,或者点外卖,或者吃泡面。”黑圆的眼珠子往左上方转,一副回想的模样。“你爸爸没有给你请个煮饭阿姨吗?”“之前有请过,菜越煮越敷衍,”张宝瑜耸了耸肩,“我跟我爸说不请阿姨啦,之后就没再让阿姨过来啦,我爸把钱都给我了,没有中间商赚差价。”说罢,她唇角勾了一抹狡黠的笑,稍稍摇头晃脑的模样看起来很是乐天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