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日月》的牌子,记者可能会被请出来和发言人们单独吃饭,以表诚意。宋汀不巧染了流感,在医院,就叫得意门生去会议,后面饭局早点走。
席桐不怯场,拿着函就去了。
ME集团认购东岳资本15%的股份,是银城乃至国内的特大号新闻。这家总部位于加拿大的国际集团曾经归华裔孟鼎和靳荣夫妇所有,涉及房地产、金融、化工领域,资产上千亿,孟氏夫妇位列全球富豪榜前十。
之所以是特大新闻,是因为他们去世三年后,继承衣钵的独子孟峄十分看好中国市场,准备把决策部搬来银城,购买东岳资本的股权,就标志着他踏入中国的第一步。
28岁的孟峄,天之骄子,等发布会结束才出场致辞,席桐在乌泱泱的人海中一眼就看到了他。
她作为一个靠文字吃饭的文科生,竟然找不出词来形容这个男人。她挤在数百记者间,像朝水源迁徙的草食动物、扑向暗夜光源的飞蛾,自发地、盲目地向他靠近,话筒和摄像机构成的墙挡住了他的脸,席桐着了魔,就想看他,采访他,听他说话——
西装革履的秘书开始抽记者提问,她看着那么多举起的话筒和标牌,急了,一把扯下脖子上的蓝丝巾,举起来挥舞在人头之上,像心悦诚服投降的白旗。
果然,陈瑜看到,第一个就点了她。《日月》的面子大,大不过中央官媒,她的丝巾起到了事半功倍的作用。
她把准备好的问题大声问出来,声音不抖,可孟峄一笑,她的钢笔尖就一下子戳破了纸。
很快席桐就被其他同行给挤出圈,心满意足地抱着本子到外间透风,打算早点走,不用喝酒。
可她的行为给陈瑜留下了深刻印象,特意嘱咐场务把人留下,待会跟车直接去饭店。
席桐想起那张优秀到不可挑剔的脸,鬼使神差地没找借口回家,答应了。
事实证明,她就死在贪图美色这一条罪上。
百升大酒店,银城老字号,ME大楼附近,整栋被包下。记者们在大厅坐了几桌,席桐开始后悔,觉得自己真是傻到家了。
杂志社不要面子吗,宋师父不要面子吗?他们的刊物形象是“传统精英严肃卓越”,她头脑一热,给毁了。
她把丝巾塞到包里,单位工牌也给下了,偏她长得水灵生嫩,看上去就是个实习生。人家问她是哪个社的,她打马虎眼糊弄过去,一味抿着红酒。
东岳和ME的股东们按习俗来挨桌敬酒,东一杯西一杯,不喝就是不讲情,席桐喝了多少都不知道,只晓得从头到尾孟峄都没出现,在开始发晕之时先告辞,去卫生间洗脸。
一个服务员姐姐递来醒酒的薄荷糖,席桐吃了,辛辣直冲天灵盖,被她搀着往外走。
“你同事来接你了。”
席桐茫然抬头,眼前景物模糊,可她还存有神志,知道面前这老男人自己不认识。她心跳得很快,好像比刚才更晕了,身上也在出汗,一咬舌尖,拔腿就往外冲。
那人钳住她的胳膊,捂上她的嘴,拖着她进了黑暗的楼道,上了好几层,来到某间房外。席桐四肢无力,腰际一凉,裙子被掀上去,她从侧兜拔出钢笔,猛地往后戳,趁身后人叫痛之时挣脱束缚,飞蹿出去。
她运气好,一下戳到重要部位,那人走不了,可她突然听到有几人急急叫他,像是保镖。
席桐踢掉高跟鞋,跌跌撞撞向楼上跑。这些人很可能认为她顺原路下去,跑出大楼,但她自认跑不过男人,于是就上了楼,她记得上面几层是客房。
她气喘吁吁,在摄像头下无从遁形,可她管不了那么多,正要敲一间房门求救,迎头撞上人。
“席记者?”
她对上一双明灿干净的眸子,秋星也似,说来奇怪,远看那么凌厉的人,近看倒显出十二万分的可靠。
更奇怪的是,她竟然觉得他是好人,会帮她,虽然身上难受至极,却莫名来了底气,不怕了。
“孟先生,请帮帮我!”她几乎站不住,攥着他衣摆的手在发抖。
“她在这里!”
保镖的声音从楼道传来,孟峄皱眉看着她衣衫不整的模样,站得笔直,“席记者,我等下还有会。”
席桐的心立刻凉了半截。
她怎么没想到,孟峄可能认识那个男人!今晚来的都是颇有身份的董事股东,他初来银城,不会因为她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小人物与利益相关者结梁子。
可她不放弃,求他:“孟先生,他们在犯罪,给我下了药,帮帮我!”
追兵顷刻到了跟前,认识孟峄这张脸,即使他没带保镖,抬腿举步间的气场还是把他们震退几步。
“孟总,这个女人……”
“是官媒记者,让他等着警察吧。”
孟峄打开房门,把席桐推进去,然后带着房卡扬长而去。
席桐被关在这间黑洞洞的屋子里,她可以走,但不敢走,在厕所吐了一会儿,没吐出什么来,冲了个凉水澡,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