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几日整个都城都笼罩在一种紧张的氛围之中,所有下人都面色不虞,行事匆匆。周霁听李云升说,是应覃快要死了。
“皇子,好像就在这几日了,鲜卑人下的毒毒性太烈,蚩燕王能坚持到撤军回来已是不易,但要是想活命,怕是无力回天了。”
李云升垂首站在桌旁,替周霁磨墨,说话间带着一丝欣喜。
“嗯,我知道了。”
周霁也猜测到应覃应该是不行了,自从大军回城之后,应崇枭便再也没在夜晚时来过扶桑殿,大抵是事情太多,根本无暇顾及和周霁身体上的那点儿欢爱。
其实应覃的死活周霁根本不关心,活着就那样,死了也更好。他真正关心的是如果老蚩燕王死了,那蚩燕跟大周签订的条约是否对新王仍然有效。
蚩燕的政况跟大周很不一样,他们没有指定继位者的规矩,当老王去世,新王并不一定就是老王的孩子,而是由各个部落首领推举来产生新王的。
新王上位,继承老王的一切,包括权利,地位,军队,财产,也包括妻妾,以及亲人。
周霁自从来到蚩燕,就没怎么接触过除应覃之外的其他人,那些部落首领他也只在宴会时见过一面,根本对不上号,更不清楚他们实力如何。所以,对于谁会成为新的蚩燕王,周霁心里没底。
李云升见周霁眉头紧锁,知道他这又是在为大周烦恼了。安慰的话李云升不知道说过多少,此时此刻,他只能静静地陪伴在周霁身边,这便是最大的安慰了。
又是几日过去,周霁到底没能见上应覃最后一面,他只从下人们一身素白的装扮中,才得知老蚩燕王已经撒手人寰的消息。
春桃跟冬梅这几天心不在焉的,干活儿的时候总是分神,周霁经常看见她们俩在廊下捂着嘴窃窃私语,却又在周霁望过去的时候装作什么也没有的样子。
天气越发冷了,周霁晚上老是睡不安稳。炉子里的炭火很难烧旺,好像送煤炭的奴才好几天都没来过了。他实在是睡不着,索性披着外衣起身,来到屏风处,伸手关严实正在漏风的窗户。
眼皮不停地跳,周霁按了按太阳穴,内心不安,隐隐觉得要有事情发生。
突然哐当一声巨响,周霁朝门口望去。
“皇子,我们快跑吧!”李云升推开厢房的门,一眼看到站在窗边的主子,气喘吁吁地跑到跟前,拉着周霁的手腕就要往外面走。
周霁不明所以,他稳住趔趄的身体,看见李云升背后背着一个大大的蓝色碎花包袱,周霁上一次见到这个包袱,还是他们来蚩燕和亲的时候。
“跑?跑去哪里,外面发生什么事了?”周霁按住李云升手背,示意他把话说清楚。
“打……”李云升弯下腰喘了口气,“他们打起来了,我刚看见春桃跟冬梅两个带着行李急匆匆在路上跑,拦住一问,才知道有部落首领起兵打进都城了。”
周霁大惊,穿好披在肩头的外衣,示意李云升继续说下去。
“蚩燕现在乱成一锅粥,应覃死了,应崇枭也自顾不暇。皇子,我们也趁现在赶快跑吧,不管跑去哪里,先离开这里再说!”
李云升看着周霁的眼睛,急得声音都颤抖着,天知道他有多害怕周霁要留下。
他没什么本事,原本打算这一辈子就这样陪在周霁身边,直到死,可他终究是不忍心周霁的人生被糟蹋在这蚩燕的都城里。
李云升觉得自己的命低贱如草芥,死了烂了的也没什么关系,但周霁不行。
若是有一丁点儿的机会能带周霁离开这里,无论冒多大的危险,李云升都愿意承担,更何况现在蚩燕内乱,趁这个时候逃跑怕是他们唯一的机会。
他紧紧抓住周霁的手腕,力气之大让那薄薄的皮肤都泛起红痕。
“走吧,皇子!走啊!”
周霁在李云升的泪光里看到自己的倒影,他沉默片刻,然后反手握住李云升的手。
“我们走!”
李云升喜极而泣,他不敢耽误一刻,立即拉着周霁朝扶桑殿外飞奔。
外面果然乱成一片,远处的夜空中火光乍现,吵嚷声刀剑声响彻整个都城,人影纷乱。没有人注意到周霁跟李云升的身影,很快,他们两个便消失在宫人们四处逃散的混乱中。
来时的路李云升记得一清二楚,就是为了能有一天派上用场,现在终于用上了。
他带着周霁顺利出了蚩燕都城,又沿着官道往前走了一阵子,沿路碰到不少蚩燕士兵,虽然他们注意力不在周霁身上,但李云升怕被拦住,于是跟周霁商量之后,一头扎进茂密的树林里。
若是在这场内乱中就此失踪,即便是新王上位,到时也怪罪不到大周身上。可若是趁乱逃跑却被抓回,那李云升不敢想他跟周霁的下场有多惨,蚩燕新王会不会以此为由头向大周宣战也未可知。
不过现在已经顾不了那么多,出了扶桑殿,就已经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他们一定不能被抓回去!
树林里杂草丛生,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