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祈祥节的仪事完结后,顾铭遭遇了刺杀。
实在是这些时日太安详,厮杀的熟悉回来后方才有一丝实际的感受。但顾千珏交手却带了几分警惕,敛去七成力道不让那刺客察觉出他的功夫底蕴。
不慎挨了那刺客一刀,劈在肩头,这伤受得其实无妄,不过想到原主那净台心经的解毒功效便也没太多顾虑,所幸小伤。
骨冕将他俩安置妥帖,放话一定会查到真凶,此事也惊动了太律,更是不知道如何让鲜奉夫人得了信,知她将多年流浪的游子看得宝贝极,理应隐瞒些才是。
这事顾铭没有受伤,所以‘护驾’有功的伤员顾千珏反倒成了备受关怀的对象。太律赏赐慰问完还不算,连鲜奉那来时,因为顾铭与顾千珏情谊深厚盖过她的那番计较与冷脸也转圜个尽。
顾千珏恰借着伤员的名头,说自己也有几分功夫,怕夜里再有什么意外,便要与阿衍寝作一个毡帐。这话说得直白,若要有心人恐会觉得这是在质疑主营的守卫失当。
但都感念他回护顾铭的心,往日里两人感情十分紧密要好,因此也不疑有他,说了一些关怀的话,这厢算了结了。
此举顾千珏有私心,想与爱人亲近几分,但却无心做更出格的事情,毕竟在眼皮子底下,他还不敢如此造次。况也不想以这种偷摸的方式败了阿衍家里人的观感。
夜底,天色黑得早,苏昭草原的风尤其的大,族人为了防塬野山火,外面热闹的篝火熄尽了,在营外笼着的烛火也尽数黯灭,因此毡帐外已然黑黢黢一片,再无人声动静,沉寂极了。
毡帐内还撑拢着一盏跃动的烛光。应付完得知动静再次前来表示担心与关怀的格索勒大叔,两人才彻底落下了外帘。
床沿旁,顾千珏端坐得乖驯,率先打破了沉静的氛围。“阿衍不高兴了吗?”
男人平日的情绪很少外露,但从发生刺杀到现在,男人说的话实在太少,最近逐渐被‘调教’得活泼的样子好似全都回到了原点。
男人摇了摇头,顾自拿起伤药欲要给人换药。
顾千珏扼住把上自己衣襟的手,侧了头去看男人脸上的表情:“阿衍,都是我的不是,以后不会这样了。别不跟我说话,好不好。”
“阁主行事自有道理,非属下可随意置喙。”男人开了口,是他好不容易拗过来的称呼被再次提及,这样的见外于两人之间却好似裹了针刺,势要惹人神伤。
但顾千珏不在意这些,相反,他很受用。顾铭几乎从不与他置气,可阿衍不一样,阿衍会同他讲高兴,就像现在跟他闹脾气一样,少了那些卑怯,仿佛终于可以知道一点自己会更多地纵容他。
男人好似也觉察自己出口那些不恰当的言语,于是干脆伤药也不拿了,原地直挺挺的杵着。
面无表情,看起来更像在生闷气。
“我知道阿衍是担心我,可沧海珠的事情一旦你受伤便不好再瞒,我有净台心经护体,况那贼人的武功我胸中有数,不会有闪失的。”顾千珏拉男人的手,将他按在床沿一并坐着,耐下性解释着。
见人面色还是不变,又佯作可怜:“阿衍,我肩口这儿还疼,你帮我看看是不是伤口裂开了。”
此话一出,男人那冷置的神情才破开来,甚露出些许仓皇,他一手将外搭的衣襟拉得低了些,原本的伤口经过了族中巫医的处置,裹上灰白的棉麻布条,现确实往外渗着片缕猩红。
骨冕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闯进来的。
两人的动作并没有什么太出格的地方,却是有种无端的暧昧萦绕。
骨冕说不上来什么感觉,眉心下意识地蹙了起来,目光在瞥到顾千珏脖颈上那本该藏在衣襟下的吉玛坠时,神色变得有些缄深。
顿了好一会儿,才从这样的冲击中回过神来,说明自己的来意。
这事发生没多久,骨冕便找出些眉目,据说这刺客是五承耶豢养的死士。每位纳挞的承耶自承籍属地以后就会分到十二名死士,武力高强,只忠私主,这样的刀用起来实在顺手,但有时也会遭到反噬。
这些死士身上都会带有属主的一些标记符号,一是死士如有叛主逆反行为便于抓获,二便是防止权贵之间的互相倾轧暗杀。
的确,从这条规立出以后,族室贵卿之间因明仇遭遇暗杀的情况少了很多,也更少有人会动用有身份标识的死士,转而从其他地方收养一批不那么锋利但尚可一用的刀仆。
正因为这事太直白,所以才更有蹊跷,于是骨冕着手调查与五承耶关系紧密的四承耶,从手下对他们近期的行轨汇报来看,确有动机与踪迹,但仍存疑点。
虽没有证据,但骨冕直觉这事许与那位六图兰【1】有关系。
太律有三位夫人,与正位鲜奉夫人育有一女两子,但那位大图兰早夭,为免鲜奉伤心,族中少有人提及此事。二夫人伏萤育有两子,也就是现在的四承耶和五承耶,不过二人年岁相去甚远,性情也千差万别,四承耶沉算阴郁,五承耶酷戾易怒。三夫人沂嘉育有一女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