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金粟张口几乎就要答应下来,赶紧咬破舌尖,疼痛带来清明。
她稳了稳心神,勉强开口道:“那我明日一试。”
徐广玉不语,只忽然起身缓步走了过来。
他每走一步,脚步声清晰可闻。
乔金粟紧攥被面,就见帷帐一掀,徐广玉站在床前,含笑看着她。
徐广玉两次出现在乔金粟梦里时都是坐着的,乔金粟没留意他还是瘦高个。
虽然瘦削,但毕竟是男子,轻易将乔金粟全然罩在他的影子里,只有足尖露在昏黄的烛光下,像落日余晖下的荷花苞尖。
觉察到他望向自己的足,乔金粟下意识把腿蜷进了被窝里。
徐广玉俯下身来看着她,声音丝滑如水,淌进乔金粟心里。
这句话似乎成了她自己的想法,她自己的渴望。
“而且可保你青春永驻,同我共享仙寿。”
乔金粟看着他混浊而冰冷的眼神,越发觉得不对劲,猛地出声问:“徐广玉,还是你吗!?”
徐广玉一愣,眼神中忽然显露出片刻的迷茫,随即神色一恶,怒视乔金粟,但很快又双目圆睁倒跌一步,整个人如泥般坍塌掉了。
“啊!”乔金粟此时才从梦中醒来,躺在这沉郁黑暗的被褥里打着寒颤,浑身都是冷汗。
书砚闻声从外间跑进来,踩到脚踏上的时候溅起水声,她脚底一滑,摔进床里,摸到乔金粟冰凉的手,惊道:“姑娘,您怎么了?这脚踏上哪来的水啊?”
而且这水太凉了,像是冰块化成的水。
书砚本来想忍一忍的,但不知道为什么那种凉意就跟刀子似得往她脚心钻。
她忍不住蹬掉浸湿的鞋子,连袜子也褪掉,乔金粟见她这举止才回过神来,拉她上床,用被子给她捂脚。
可书砚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抱着那一条腿面露痛色。
乔金粟急中生智跃下床去,把余下的炭灰端过来,把让书砚把脚塞进去。
果然是对症的,书砚的神色当即就缓和下来了。
一番动作,原本乔金粟睡前怀中抱着的小画册也掉在了床上。
书砚瞥了一眼,掩口轻声道:“姑娘,你好端端的,画这么吓人的画做什么?可是梦魇着了?都说靠着湖湿气重,那鱼怪虽然帮了咱们,但到底还是妖怪。您把三姑娘弄到外头去住了,怎么就不晓得顾惜自己呢?”
乔金粟惊魂甫定,正在舀炭灰洒在那滩诡异冰冷的水上,借着书砚端来的烛台,她睃了一眼便愣住了。
睡前信笔画的一枚翠冠梨眼下成了一张狰狞可怖的面孔。
书砚吓得不愿再看第一眼,可乔金粟却把画册捡了起来,凑近细细端详那张脸孔。
她依稀能看出徐广玉的样子,他看起来痛苦万分,似在呼救。
骑马夜行
◎天上圆月遮蔽,河水浓黑如墨。◎
张铜麦眼下住在城中另一处小宅里, 张茂找了她多次,今日终于是在门外堵到了她。
他说得唾沫横飞,张铜麦也在马背上啃一只卤鸭啃得满嘴油光。
这卤鸭一定得是满香居的, 一天只卖五十只, 卖完拉倒。
张巷边还在世的时候, 三天就要吃一回。
满香居离家里远,离这小宅近, 张铜麦眼瞧着师傅将这鸭子从红曲卤水里拎出来还烫, 大刀砍开肚子, 皮软肉嫩,满腔卤水淌在案板上,看着就馋人。
张铜麦一路上托着温烫的纸包, 就等着进家门好大快朵颐, 硬是叫张茂堵着败坏兴致。
她可不想请张茂进家门, 索性就站在门口吃了。
肥腿一扯开, 油星子都溅张茂脸上了,他都没顾上擦一把, 依旧在说乔金粟终于露出她的丑恶嘴脸了, 把你赶出来, 她自己在宅院里捣鼓什么?!肯定是想独占家产!!
张铜麦咂了咂骨头,一甩手丢进道旁草丛里喂狗, 接过丫鬟的帕子擦手,这才瞟了张茂一眼, 道:“我在你跟前吃得这么香, 你却连口水都没咽一下, 我可听他们说你在我这门口站一个时辰了, 一口水都没喝, 你这都不馋,可是心里压着的事情太重,实在没心思?”
“哥哥我这不是替你担心吗?”张茂说。
张铜麦不说话了,坐在马上略喘了一口气,看向张茂道:“阿姐近来举动的确蹊跷,让几个得力的管事都到我这来述职,你瞧瞧我这小小一宅子,有多少护院?这真叫我想起阿爹只身去救吉叔的时候,把家中产业现银全交代给我娘了,阿爹识字太少,所以只得由他口述,长姐代笔,他临行前夜书房灯火通明,蝇头小楷共写了十页纸,事无巨细,字字留念。”
她忽然翻身下马,掏出匕首正对张茂喉管,将他抵在墙上,怒声道:“阿姐不愿同我讲,但一定有什么事儿,是你,是你这个贼心不死的东西做了什么!?”
周围的人全是张铜麦心腹,也当街杀堂亲这事也太过骇人,连忙上前阻止她。
张铜麦缓缓收手,眼睛却不肯放过张茂,盯着他一字一句道:“我劝你莫要贪心过甚,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