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紧张刺激地议论这些秘辛,平日里高不可攀的郡主,此刻好似也只能任由他们搓捏评判。只有来换班的那个守卫欲言又止,这些大逆不道的话一个字儿都没敢参与,期间不时悄然瞥向牢房里那犟种。“要我说,她派走狗去验尸,也是心虚!王爷刚走就出事,她定要弄清楚同自己有没有关系!”“我看也是,不然与她无关,她干嘛主动沾一身腥?果然啊,这女人就是不能放荡忘本,身份再高又怎么样?老天爷治不了她,就治她身边的……”“闭嘴!!!”话未说完,便被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打断!夜深人静的,府牢里的看守们无一不被这突然发疯的少年吓到魂飞魄散!几人反应过来后,顿时抽出棍棒冲过去敲打牢门,连敲带骂:“叫你个死人头啊!”然而贺云铮好像毫不在意,青红斑驳的手牢牢握着木栏,像头凶猛的困兽,目眦欲裂地吼道:“放干净你们的嘴!”贺云铮是个没什么弯弯绕绕的直肠子,年轻,莽撞,空有一腔真心实意,认准了死理就不会被轻易撼动。洛嘉回到曦照阁,小丫鬟服侍她更衣沐浴,她在香气氤氲的净室内想起对方刚刚在牢狱中的模样——满眼通红,喉头哽咽,仿佛有千言万语,虽然被岌岌可危的自尊心阻拦了,但只需要轻轻动摇一下,就会倾泻而出。还差一点点。洛嘉仿佛在掐算着最后的尺度,伸出青葱玉指,盯着鲜红的蔻丹目光深沉。几个时辰后,天际破晓。半梦半醒间,洛嘉听到屋外小丫鬟们惊惶失措地阻拦,更有她那位不太聪明的嫂嫂怒不可遏的呵斥——“洛嘉!你不怕沾染一身晦气,也别拖累王府,怎敢大夜里着人夜探义庄!”赵琦昨日被这遭事烦了一天,早早睡下,可谁知一大早便听到下人来报昨夜种种,养了多日的气血瞬间有些控制不住,噌噌便往脑袋顶蹿。好在今日洛嘉没有拿乔,曦照阁的门很快打开。相比眼下青灰的赵琦等人,永嘉郡主一夜好眠,哪怕时间仓促素颜相对,仍被那一身嫣红的大衫映得面若桃花,美艳不可方物。赵琦看着怎不来气?洛嘉倒是一如既往的温吞浅笑着朝她行了个礼:“嫂嫂早安万福,可用过饭了?”“洛嘉,你不要与我左右言他,”赵琦绷着脸,不信她在屋里没有听见自己今日发难的缘由,“快将刘召叫回来,再过半个时辰,府衙就会来拿人,这件事到此为止!你若胡搅蛮缠,别怪我不讲情分,连你一道逐出府去!”
洛嘉伫立门前,今日刘召不在,随侍和小丫鬟没得她的令也都不好近身侍奉,余她一个孤零零的,有种凌厉决然的锋利。她垂眸,轻轻启唇:“嫂嫂,这次可是死人了。”赵琦一顿,胸口闷堵:“你当我不知?”况且洛嘉心里就没数,这人为何会死吗?也不打听打听,府里下人们虽被下了禁令不准外泄,但多少人编排,事情起因就在洛嘉身上,她命数不祥,连牢房里蹲着的嫌犯都是她的新宠。这时候才说这话,不觉得假惺惺吗?洛嘉定定看了她一眼,缓步走出屋阁。她的身上还有昨夜晚浴残留的花露香,被雨后的青草气浸润,比寻常多了几分柔软。“嫂嫂是知道该快些处理妥当此事,好保府中其他人安心,更保住王府声誉,洛嘉懂你的苦心,”她略微停顿,意味深长,“可若有个机会,让表嫂看清这件事是有心人从中作梗,你就不想查清验明,还王府一个真真正正的清白?”赵琦冷笑:“所以你着人夜探义庄便是要去查清?陈婆子还在后院进气多出气少,我倒不知你有如此好心。怎得,那小马奴便这么称你心意?”蓦然听到陈婆子,洛嘉还反应了会儿,想起是赏春宴上嚼舌根的那玩意儿。沉吟片刻,洛嘉轻笑摇头,刚想说与那马奴无关,哪怕他到最后铁了心要领罪受死,她们主家也应该将事情捋清,而非囫囵定论。自己榻下,不该留别有用心之人酣睡。可话未开口,也是巧了,有侍卫匆匆忙忙来禀——郡主的那个马奴昨夜在牢里伤了三个守卫,今早换班的人去才发现!那小马奴现在正满身是血的求见郡主!洛嘉微愣,过了片刻缓缓挑了挑眉,反应过来——贺云铮心中那一点点权衡,酝酿了一整晚,终于酿成了她想要的结果。于是刚刚心中所想的那番话便也尽数吞回腹中,只回以赵琦一个心照不宣的浅笑:“是啊,他倒是……越发长在我的喜好上了!” 反转赵琦气闷,连带瞪了眼这不长眼的侍卫!对方禀报完了洛嘉,才扭头对她行礼,下人们平日不显,可一旦碰上要抉择的事,便显出了对洛嘉的态度谨慎。她早就知道,王府里因着秦恒的态度,哪怕洛嘉劣迹斑斑,不少人都暗地里都将洛嘉看得比她这个王妃更重!她握紧袖中拳头,无数次地恼怒这荒唐的王府,就连每每出事,她都不便直接传召洛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