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脸人尽可欺的倔强样子。郡主出行,车队人员再精简也浩荡。驾车倒是可以让刘召或者侍卫来,但贺云铮这个养马的却不得不跟在车队后头一路随从。眼看车队出了城,他升起狐疑,郡主是打算趁清明将至,出城祭拜?他难免想起曾听说过,郡主之前有过一个郡马爷,可那位说不准是不是没受住磋磨,婚后不久人就没了。这些都是捕风捉影的闲话,但三人成虎,说得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贺云铮抬眼看了看前头的马车,心思复杂,如果洛嘉是要去祭拜那位曾经的亡夫……倒还显得她念着旧情,不至于太荒唐。但世事难料,没有太荒唐,只有更荒唐。就在贺云铮人小心思重,觉得郡主好像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的时候,前头领路的侍卫轻车熟路,领着辇驾行进了一处郊外的马场。微风和煦,马儿恣意轻跑,不远处的欢声笑语随风飘来。贺云铮:“……”是他年轻了。车队停下来,洛嘉被人恭敬地请去这片马场的阁楼上座。而与此同时另一头,纵情洒脱的年轻人们也收到了郡主驾到的消息。“吁!”荥阳郑氏的嫡子郑叔蘅勒停身下的枣红马,满是笑容地扭头看向同行的李相思。李相思是昭宁长公主的女儿,亦是同他的青梅竹马。今日趁马场开放,他特意请示了长公主,约上相思一起出游。没想,相思刚叹着气驾马过来,说着你跑太快啦,郑叔蘅就看到了在她身后不远进了马场的车队,前头挂着一个大大的洛字。因着洛嘉有郡主封号,在外亦有郡主府,所以她不用王府的辇驾。郑叔蘅脸上的笑容瞬息沉下。李相思自然见到,跟着回头看了眼,咂舌道:“洛嘉表姐……?”“她算什么表姐,又不是王爷的亲妹妹!”郑叔蘅板着脸下意识反驳了一声。李相思顿时气比他还大:“你同我犟什么,有本事你去同王爷说啊!”哪怕她知道郑叔蘅是因为他大哥的事看不惯洛嘉,却不妨碍她不喜欢被顶撞。更何况母亲还说过,只要洛嘉一日还在京中,没被责罚也没被发配和亲,她们就一日不必与她硬碰,免得惹晋王表哥不快。
故而,李相思越想越觉得该给郑叔蘅一个明确的教训,叫他知道,哪怕他不喜欢洛嘉,也不该将这情绪转嫁到自己身上,不该有一丁点儿可能,让旁人看出她也厌恶洛嘉。于是骂完人,她也不顾郑叔蘅的愕然,马头一转便径自离开了。李相思身边永远不乏追随者,见她离了郑叔蘅,立刻有好几个郎君跟上去与她套起近乎,徒留郑叔蘅在原地懊恼不停。他直觉该追上去,可追上去说什么?难道为自己贬低洛嘉去道歉吗?他不!洛嘉洛嘉,只要摊上她就没一件顺心事!郑叔蘅调转马头,看向不远处的亭台,眼神满是愤恨。洛嘉行事放荡不守妇道,之前与他那个名不正言不顺的庶长兄搞到了一块,给对方暗地里不知行了多少方便。他自诩清高,平日从不仗着郑家嫡子的身份投机取巧,甚至如今在朝中任得员外郎一职,也是凭本事考上去的,他郑雪澄却仗着这种不干不净的路数如今在朝中一路突飞猛进,坐上刑部侍郎的位置,凭什么!要不是东窗事发,父亲狠狠责罚了郑雪澄一顿,勒令他不准再与洛嘉来往,长此以往,干脆连着家主之位也让给郑雪澄得了了!再加上今日,要不是因为洛嘉,相思也不会突然对他发这么大一通火。越想心中越不忿,郑叔蘅远远瞪着远处的洛嘉下了马车,一路被迎进阁楼,迤迤然的背影更给他的火浇了一把油。呵……他定要狠狠下一下洛嘉的面子!不是他度量狭小和一个女子过不去,若这女子乖乖巧巧温婉贤淑,他也会怜惜,要怪就怪洛嘉自己放浪跋扈,碍了他的眼!尚不知自己已被人记恨上,洛嘉被马场管事恭敬地请入赏景的亭台中,终于能解下披风,安安稳稳靠上美人榻,叹口长气。刘召趁着下人送上茶水,亲自斟送过去:“郡主近来明明懒得出门,这次的策马会大可以推掉,何必勉强自己。”洛嘉慢饮了口,无所谓地笑笑:“再不出来,外头就要传言我在赏春宴上当真闹了大事,自己也心虚了。就当出来散散心也好。”刘召心中默默叹口气,这个话题只能作罢。斜眼一看,又见洛嘉没意识到地自己晃了晃脚踝,便知刚刚上亭台的时候她趔趄了一小步,还是有些扭到了,便捋起袖子,蹲到一旁替她捏起来。洛嘉笑出来:“刘叔,这种事儿怎么要您动手,叫个丫鬟来就是了。”刘召轻轻摇头:“平日也就算了,您这脚踝有些错了筋,在外不便,小丫头们捏不好。”洛嘉顿了顿,感觉回到了小时候。那会儿她同样任性,在院子里狂奔的时候扭伤筋骨,被大夫吩咐要日日推拿,小丫头们揉得不得心意,她就爱央着刘召。刘召是她母亲的长随,对这个小主子自然也有求必应,可一晃十多年过去,她再看刘召,他鬓角已有银丝,已不是当年那个风度翩翩的青年人了,蹲久了,他也会腰酸背痛。